中国足球呼唤廉政风暴

刚刚结束的甲B联赛令全国球迷备感气愤和沮丧，在舆论界的强烈谴责声中，假球仍肆无忌惮地上演。在10月10日甲B第21轮中，连续出现了成都五牛、陕西国力和云南红塔分别以大比分战胜辽宁天润、厦门远华和重庆红岩等数场不可思议的比赛。其不正常在于，这3场比赛的获胜方均为实力较弱、名次较低的球队。人们难以相信，在此之前已3胜成都五牛并拥有得失球17比1大优势的辽宁天润会以2比4这样的比分败给对手。

但这一切又在人们的预料中，原因很简单，3支弱队都处在降级边缘，迫切、或者说必须取胜，不管用什么手段，花多大代价。无独有偶，在甲A第24轮赛事中也出现了几场同样的情况，本赛季大黑马广州松日队以0比4惨败给四川全兴队，已连续19场比赛不败的上海申花队则以1比2败走济南，证实了关于沪鲁之间有“杯赛换联赛”的传言。凭着这2场可疑的胜利，全兴与泰山宣布保级成功。

如此明显的假球、如此大面积的假球、如此猖獗的假球，再善良再迟钝的人也看清或相信，中国足球太黑。全国舆论强大的打假声势竟不能使造假活动有丝毫的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一付抓不住证据你又能对我怎样的架式，表明中国足协没有证据就不受理不介入的消极态度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

这正是令人沮丧和悲哀的地方。假球、黑哨等腐败现象是世界性的，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1987年全运会，辽宁队和山东队不顾组委会的郑重警告，在包括2位国家体委副主任在内的数万观众面前非常默契地以2比2打平，以进球多的优势将卫冕冠军上海队挤出8强，助威的辽鲁球迷公然打出“辽宁山东是一家，2比2平进前八”的横幅标语。赛后，辽鲁两队未受到任何惩罚，甚至未被调查取证。

这样的故事在中国足坛比比皆是，如当年迟尚斌率领的北京部队的降级就是一起非常拙劣的丑闻。北部非常可疑地大胜对手，但另一支球队“本事”更高，堪堪比北部多一个净胜球，最终北部降级并就此从中国足坛消失，被革职的迟尚斌也因此东渡日本淘金。

进入职业足球时代，足球的影响大大增加，牵涉的利益集团更多，弄虚作假成为一种常规手段。在近几年甲B联赛后期屡屡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疑问，如八一队年年在最后一刻保级成功，引发了关于八一队有“贵人”相助的街谈巷议；某教练不无得意地说现代教练除了要有专业头脑外，还要有政治头脑和经济头脑。这话在正常情况下甚至会令人对中国教练的素质肃然起敬，但在目前特殊背景下就显得十分丑陋。

然而，真正让全国球迷失望的还不在于假球本身，而在于管理者姑息养奸的态度和政策。在80年代初的世界杯外围赛上，中国曾吃了沙特人打假球的大苦头，但有些人没有以此为鉴，并且这种“本事”还成了一些人谋取高官厚禄的资本。近几年足坛出现了一种极为反常的现象。即一些裁判、记者被重金聘为俱乐部的总经理副总经理，并非他们有高超的管理才能，而是因为拥有横向与纵向的“公关”资源。

严峻的现实是，假球黑哨如此普遍，使得每个在此混饭吃的人面临不加入“竞争”就要被淘汰的两难选择（当然对有些人来说这无难可言），由于职业足球系于数百上千万的投资，一些人只得“迎接挑战、参与竞争”，一些俱乐部要员私下表示，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但不采取点“措施”不行啊。据说一些俱乐部向裁判行贿，并非要得到多大好处，只是求得一个太平或公平而已。

这就是中国足球的现状，公平竞赛要靠金钱铺路。对此，我们需要抨击的就不只是这些造假者，而是这个大环境、这个体制和管理者了。20多年来，发生了这么多的假球事件，哪一件被认真处理了？又有谁为此倒了霉？没有。一句话“你拿出证据，只要有证据我们才能受理”把多少投诉者拒之门外，令造假者笑掉大牙。

作为中国足球最高决策管理机构——中国足协承担着维护足球健康发展的重大使命，对足坛长期的乌烟瘴气应采取切实有效措施坚决打击。但现实是，除非搞得满城风雨，足协才会做做样子，就像最近抓了陈亦明、王洪礼这两个替罪羔羊，对媒体与球迷强烈的打假呼声视作小题大作、多管闲事。

“证据说”就是在此背景下出笼并一再被用作挡箭牌的。如果有确凿证据就直接上检察院了，还用你们足协干嘛。“证据说”的直接后果是：那些蓄意造假者更心安理得也更放肆地造假，就如我们在刚刚过去的一周所看到的；而那些本来还无此强烈意识者也不得不起而“应战”，在今年联赛上不仅一些老手再操旧业，像深圳平安队这样的新手，这几轮的表现也令人生疑。“证据说”为假球泛滥成灾起了保驾护航的作用，尽管其始作俑者本无此意。

假球黑哨对中国足球的改革与发展大业百害无利，这点决策者并非不知道，但为何还眼开眼闭呢？据说，足协也深有苦衷。其一，在过去为了某种需要，足协某些机构或官员也曾干预过比赛结果，例如在1995年成都保卫战时，又如在近几年的“保卫军旗不倒”战役中等等，如果没有更高层的各种形式的干预，光靠当事球队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屡屡挽狂澜于既倒的。在此情况下，足协就难以“乱世用重典”。尤其当假球泛滥成灾和造假者形成盘根错节关系时，足协更深恐一处罚拉出一长串案件来，不仅会惹火烧身，而且会给足球改革及他们的政绩抹黑。

其二，现行的管理体制也确实应付不了如此复杂繁多的假球案。尽管中国足球改革已进入第5个年头，但在很多方面仍不健全，使“造假者”有机可乘，足协有心无力，这在客观上也使假球、黑哨得以泛滥横行，以致目前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